Wednesday, September 13, 2006

爱,这个字多难?

V她爸中风。
那天星期五,她兴致勃勃传来简讯:明天煮午餐,带去《绝对SuperStar》试唱采访时吃。
半小时,风云变色。再简讯:明天没法煮给你吃了,要赶去怡保。
我追问,她一贯,不语。找到她,一个人走在路上,下着毛毛雨,她听着mp3,眼睛湿湿。
单薄,是她的骨架。坚强,是她面对身世,和现实的盔甲。
回到家,她才幽幽说,爸爸中风。她决定第二天回怡保看看。说完,好累,上床睡觉。她习惯暂时躲避窘境的方式。明天的事,一觉醒来,再来解决。
我是安慰白痴,看她睡着,我赶回公司,确保“Singapore Idol”拍摄无误。同时在想,明天、后天的《绝对》工作,怎么办?该去?该留?
在公司监视SI拍摄至凌晨3点。回到家,3.30,没睡。她睡得眉头皱皱。在担心还是作梦?早上7点起来,我决定陪她去。临时找了Derek拔刀。感激。朋友用在一时,哈。
比赛,每年几次;工作,可找人替代。身边的人,只有一个。尽管她未必能/会陪伴一辈子。能在一起一天,是一天。
记得前一早在车上谈,我说我对她不够好。她说,我有太多太大的爱要分给太多人,担心这个,顾虑那个,谁谁谁,会不会怎样怎样。她,有时也觉得吧,她会不会也只是我爱的其中之一?她笑说,她的爱很小,很自私。她有时会想,或许,她应该学着不要那么自私,学着多爱自己一点。
我很想说,我也在学习自私。感情路上,8年,我们很努力不让一切变成理所当然。自觉,清醒,和爱情的激情、浪漫,在某程度上,或许难免矛盾。唯一相同的是,我们都不喜欢爱情的游戏,或沉溺在虚幻不可着陆的自我催眠当中。
因为是现实的,摸得着的,所以它绝对有可能/机会变坏,亦或好。
她说:改变了就不是你,喜欢你,是灵魂。It all comes in a package。
爱人和被爱,其实都需要学习。经一次,未必长一智。个性使然,让人们经常咬着自己尾巴转,历史不断重复,经常原地踏步。
不同是,我们都愿意踏出那一步。

到了怡保。
她大妈的家。那边大哥大嫂来接。一家人,超过10人闹哄哄。老爸算幸运, 养儿防老,是小城镇始终坚守的作息。她的妈妈,就只她一个女儿,对身边的男人淡了感情,寄托一堆猫猫狗狗。不愿意前去探望。我们都为自己设计好许多逃避的理由。
男人没了感情,还有义。
女人没了感情,就没了。
不过,我们只看到一个“可怜”男人躺在病床上,一个“无情”女人无动于衷。过程中发生巨变的细微末端,千丝万缕的前因后果,只有他们最清楚,或许连他们自己也没发现,抬抬手,也这样过了一辈子。

陪她在老爸病床边。
大嫂过来对我说,你出去等吧,她们留下来就好。
我只是“朋友”,不算家人。
这个时候,突然感觉我和她在这个环境里的定位。我们的感情选择,注定彼此要被拒于社会常规之外。名不正则言不顺。我第一次感受到我们处境的边缘性。
她不是我公积金最直接自然的合法继承人,不是保险受益人,房子不能给她,我们没有基本的权益,她其实没有一丁点的保障。
我开始了解和体会,这样的感情在这个社会如何的没安全感。到底需要多大的信念和扶持,才能一步步走来。
爱,这个字,太难开口,而实质上,原来也不简单。
也或许,因为有一起面对的过程,才不至于把现在拥有的一切视为理所当然。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道理千古。
只是难免一点点难过。
我们在回途中说,如果彼此是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一定要留在对方身边。没有人可以叫我们出去外面等。因为,我们除了是生活上的战友、知己,还是感情上的最佳伴侣。
这个,绝对绝对理所当然。

想想,还是庆幸。

白.黑

几杯茶下肚,V出了题。两个字,一首诗。“白”起头,“黑”压轴。

白,
是你眼里
深浅不一
差一点忧郁
成不了灰。
何时是色彩。
对白,
说不完,犹豫以外
沉默再静一点。
漠视,漠闻,漠听
非关缺陷,只是麻痹
鼻对鼻,
左耳贴右耳,
眼睛注视眼睛。
然后失焦,
尔后失忆,
最后失落,白白让自己
吐一口痰,只好埋怨
真是
当黑。

Tuesday, September 05, 2006

无题

刚从冠铮家回来。
D今天终于考到了BTT,我们吃了日本餐,快乐喜庆的气氛还在弥漫,儿童癌症基金会的Adeline拨来电话,说冠铮被hit-and- run,医院挣扎6天后,还是撑不过。我的心立即凉了一半。1个月前才采访过他,14岁的他被癌症折腾得气若游丝。陈爸爸掀起T-恤,脊椎下两个5角钱大的疤痕,是抽骨髓留下的印记。谈到林俊杰,冠铮就神采飞扬,还去了JJ的演唱会。说长大想当歌手。我答应他,想办法A俊杰的签名CD。他长得一脸眉清目秀,鼓励他明年参加《校园SuperStar》,肯定到场支持。
明年,他没等到。
赶到陈爸爸那里,门口聚集一大批报章媒体,严阵以待。陈爸爸拒绝受访。我手里只拿了信封,他开门,让我进屋。我不懂得安慰人,尤其这种时候。今天见到陈妈妈,冠铮真的好像她。一个模子。陈爸爸仔细看了陈妈妈一下,说,真的很像。她对陈爸爸说,想念儿子的时候,就看看我吧。
我们坐在地板上,听他们讲着儿子的调皮事,眼泪都流干了。只有偶尔欣慰,时而空洞,一直疲惫的眼神。
我抱着膝,心和身体纠在一起。
一直很欣赏陈爸爸的教育方式。他曾告诫儿子,不要因为患癌,就同时患上另一种病---依赖症,有特权。要活得像普通人那样才值得骄傲。我肃然起敬, 对本地家庭教育又再怀点希望。陈爸爸幽幽说,唯一遗憾是,平时对冠铮苛严。如果知道他是这样的结果,他会对他宽容点,放松些,让他短暂的生命,能更多些快乐。
陈妈妈,有很多不甘心。化疗期间,她每天往医院跑,把只有20%生存机会的冠铮,照顾得无微不至。能够好起来,除了医学奇迹,个人意志,还有家人大把大把的支持和爱。
9月5日。陈爸爸苦笑,今天冠政应该回去复诊,今天U频道播映他亮相的《心.声.代》,今天他走了。
对于命运,他从儿子一而再擦身鬼门关最终难逃的经历中窥探出这个世界无法把握的事情太多。能掌握,来得及珍惜的,太少。
我拍着陈爸爸陈妈妈单薄的手和肩膀,发现能给予的安慰真的有限。他们想问命运太多问题,但命运永远只有沉默。
重返校园1个半月,治病期间,冠铮每天想着上学。他节目中说,好想上大学,好想考博士,好多梦要实现......我感激,和他这个缘分,让他有机会把自己的故事告诉大家。
离开前,想对陈爸爸陈妈妈说但始终没说出口:
God has greater and better plans for him, just not in this life.

忘.记

和D跟Y聊了整晚(或整早?哈)。
人的缘分难料,也难猜,像突然那阵不测风云,倾盆大雨。
青春正茂的女孩,正准备迎接跌磐的人生。这股蠢蠢骚动,我叫它希望。
D说,会交我这个朋友,她也意外。问我。
我笑说,有惊喜,但不意外。或许,第一次在舞台黑幕线上碰上,黑暗与光亮、真实和虚幻、麻木与感动之间,我心里已经清楚意识,会和她有不解的挂钩。用一个共同的语言在交流着。听得懂,说得出,合得来,并非理所当然。
从她歌声当中听到很多细末复杂的感情,但后来发现她的人其实太简单。真正复杂的,或许是我。
能用歌声让听者,自行对号入座,我不得不承认,这还是需要一些magic。
18,尴尬的年龄,疲惫的肩膀,流动的感情。善变的年代。我偶尔闭目,听着她的故事,眼睛似笑非笑。
人的缘分太脆弱。难挨。明天,总在天涯斜阳外。
这天,我会记得。